题记:烈士夫妻从大都市到山里，妻子怀孕，为革命失去丈夫，被捕前梦见海棠花，牺牲在山坡上，为完成烈士梦想，栽种海棠，在寒风中盛开，不为悦人，只为纪念

已是春天，今日寒风似钢针入骨，气温骤降，老话为冻花，灿若朝霞，娇艳明媚的花必要经霜冻才会盛开。今日这般寒风刺骨冻的是什么花呢。

灰色的天空下，满眼都是绿色，是一层层的新绿，是嫩得能滴出春雨的绿，柔柔的轻轻的像梦。水也绿了，满满的绿与水边的绿色融合在一起，染绿了山里的世界。时而飞来的鸟鸣划过天宇，把灰色划出银亮的印迹。

大山里的花在严酷的寒风冷雨里依次开放，满山的绿色里点缀着红红白白的花影，站在山下看不分明。山坡上有一坡的红，稀疏浅淡，如一抹丹青晕染，没有取悦游人的艳丽炫耀。

迎着陡峭的寒风踩着泥泞的小路我向你走来，推开厚重又沧桑的木门，迈过高高的门槛我向你走来，怀着崇敬和虔诚我向你走来。走近海棠，走近你。

你在时光尽头的烟雨中与我对视，眼睛专注而又坚定，你穿着白衣黑裙，羸弱而又坚强，短发像面旗帜在血雨腥风中飘扬，你穿过漫长的时光与我对话……

院里海棠开放的季节，你却不能在花下捡拾飘落的红色花瓣。因为风里带着血腥，狰狞的面孔与邪恶的眼包围着你们，子弹的飞哮掩盖了清脆的鸟鸣，太阳被黑云遮盖，天空惨白。

保护，转移，隐藏，待重新用红色刷新白色的天空。你翻越了千山万水，来到群山环绕的小村落。你看山看水，深深地吮吸清新带着花香的空气。你看山里的人们， 黑瘦的脸庞，眼神陌生又茫然，像遮了层纱。山里的人看你，只是新奇，白衣净袜，裙袂飘飘分明是仙女。

脱下旗袍和鞋袜，穿上沉重的钉鞋，把长发挽进长长的包头布。你来到他们中间，白天一起劳作。晚上在油灯下，软糯的吴语像清泉洗去他们眼里的阴霾，你的眼里有星星，星星的火苗点亮了他们的眼，点亮了他们的心。

山里的人们用点亮的眼看到了红色的朝霞看到了红色的曙光，看到了红色天空之下幸福的村落，点亮的心里，火苗燃起熊熊烈火，可以把所有山头变成高举的火炬。

山里的花谢了，树叶落了，草也枯黄。你坐在山坡上想起那座城，城内那院里的海棠，那海棠的花叶凋零，是否铺满一地，梦里海棠纷纷扬扬，不会散去，海棠渲染了一个永不消散红色的梦。山里人没见过海棠，你描画出来，他们有了海棠般美好的憧憬。

梦惊醒，黑夜降临，白色的闪电撕裂了天空，黑夜里黑色的雨洗劫了山村，狰狞与邪恶包围了你，枪声惊起林中的鸟儿， 整个山村洗劫成了白色，你怀着未出世的孩子在枪声里倒下，就倒在山坡上，山坡被染红，照亮整个天空，竹海掀起波涛，山林发出呼啸，鸟儿发出凄厉的叫声，坡上的花草匍匐在地，冰冷的雨水成悲怆的眼泪铺天盖地。

悲伤燃烧成了战斗的火焰，红色的火焰蔓延染红了天地。红旗插遍，白色逃遁，换了人间。

海棠一样的人叫坚强战士，海棠倒下的山村叫白杨，海棠一样美好的女子，与白杨一样坚强。海棠从未离开就在村头的山坡。

坡上的草绿了又黄，坡上的青松高大挺拔，一年又一年，当年的人青丝白雪，背已佝偻，他们记得海棠一样的女子，仍未看到海棠的花。大山里的年轻人像候鸟，带来山外新奇的讯息见过山外的海棠。

裤带似的小路越来越宽，越来越宽的路上走来一群人，领头的书生白杨一样挺拔，眼睛透过闪亮的镜子是坚定的光。书生登山涉水，推开了一扇扇门，洪亮的声音像清泉，流入白杨人的心田，一个属于白杨人的梦渐渐清晰。

洒落屋前路边的珍珠，把山村的夜晚变成白昼，动听的音乐随炊烟袅袅。山里的人们脸红润起来，腰背挺起来了。

白杨的山坡属于海棠，书生借来海棠枝，插满村头的山坡。

春雨绵绵，春风拂面，山坡上的海棠红了，红的叶红的花，映红了山村映红了山川，映红了书生白皙的脸，映红了白杨人红色的梦。

天空蓝蓝，秋风送爽，山坡上的海棠果似灯笼，挂满枝头，甘甜的味道给了白杨人满满的希望。

书生带来的人叫干部，他们干的事业叫扶贫。

一年又一年，房越砌越高，路越修越宽。当年的人们坐在坡上的海棠树下话海棠，山里的风穿过树梢似海棠的笑，掠过头顶似海棠的春裳。

我迎着温煦的春风向你走来，我踏着铺满阳光的大道向你走来，我走近海棠，我走进白杨。

冰霜雪雨，海棠开放。

晴空万里，海棠开放。

富饶幸福的白杨，海棠开放。

作者介绍：何翠青，酿溪镇四小教师，疏于动笔，喜看闲书，自在淡然。